【沉晔X相里阿兰若】&【东凤】《无诤》第一章 障
（1）
白凤九原是不大爱哭的人，但对哭这件事她却还是有些心德与巧思的。
每一次犯错她都唯恐不能哭的伤心，哭的有诚意，哭的惹的娘亲、叔父、姑姑心疼，迫使得他爹白弈上神放下手中的鞭子，虽不是次次都奏效，但也是算得上各种好手。
她也曾撺掇着白浅的儿子天孙阿离如何利用这四海八荒最厉害的法宝从太子夜华那处抢夺与娘亲同眠的机会。
而此时的她坐在那盯着手中的那颗折颜给她的保胎金丹，面容虽平静冷淡，泪水却汹涌而出，情势亦如无风起浪却没有半点声响。
“他怎么能骗我……”原本她不觉得九日有多长，甚至觉得无论多久，她都能等，里外自己等的时间还不够久吗，多等几日也无妨？只要他能在回来的时候自圆其说，那她就信他。
可现如今在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的瞬间，她觉得九日，着实太长了，自己怎么会这么眼巴巴的等那么久，想想都觉得可笑。
次日折颜新炼好的丹药送来，而那些真正的记忆重新排好队，有序的一串串出现。她心中的疼痛与焦灼却与自己所想的有些不同，她以为自己会再度涕泪横流，此时却觉得眼泪像是蒸发了，再也流不出了。
心想这也许是乏了，腻了，她不再想去纠结记忆中所发生的事，也不再去考虑东华到底是被自己还是姬蘅扯入这十丈红尘，或者东华到底是不是耍弄自己重回姬蘅身边。这些问题通通不重要了，她觉得自己很累了，也不想再要他了。
后来的日子，凤九下决心要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个人过，又不好先告知家中长辈自己的情况，生怕说完之后又像狐帝白止为了白浅与桑吉退婚闹到天君处，惹来再见某人的机会。
自己收拾了包袱，主动向家中长辈辞行找了理由说要去凡间历练，狐帝白芷对于孙女凤九这种遇到挫折毫不在意还积极上进的态度大加赞赏，临行前还送她了一封信笺以便她遇到什么难事，方便与姑姑白浅联系。
凤九去凡世之前还去了一趟老朋友谢孤栦的幽冥司，做了一件她狐生中除了保胎生娃之外的头等大事，便是让谢孤栦用频婆果送给叶青缇重塑一个仙身，将他净化后的灵魂注入其中。
“再见帝君，你是否还会觉得为难？”谢孤栦将叶青缇最后一丝生魄送进频婆果所做的仙体内，而后问了这样一句话。
凤九倒了一杯酒，拿了起来凑到了鼻尖处闻了闻却又默默放了下去，沉默了许久，转而淡然道：“信你……一向没有错。”
第一次报恩失败的时候，谢孤栦就曾赠予她关于感情的金玉良言，心伤这个东西，时间长了，自然就淡了，那么现在她胸口的隐痛以后不在去注意也就应该没那么疼了。
“我听得这频婆果是你从梵音谷中，好容易夺回来的。”谢孤栦病恹恹的脸上看不出说这句话的用意，他倒了杯煮茶用的玉叶露水，送到凤九手边。“是不太容易……”凤九喃喃道，更像是自言自语。
“据司命星君描述，你还因此被困阿兰若幻境……”谢孤栦端起酒杯饮了一小口。“是啊……我原以为，自己被救出来是他的另眼眷顾。而如今，只沦落到可笑的地步。”凤九觉得她不在意了，却发现仍还是在意些的，她安慰自己只是时间还不够长罢了。
“阿兰若这半个影子被你吸收之后，幻境虽然破解了却仍然在。”谢孤栦用右手食指手指的指腹敲了敲酒杯，好似凤九借他半个影子的事情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影子呢？”凤九着实不想问，可她就是这么个性子，末了安慰自己问一问也不妨事。
“自你进入，再到被救出。他已知晓自己与相里阿兰若其实只是他人的半个影子，亦知道相里阿兰若即使没有燃尽轮回抵挡万军，也依旧没有然后……”谢孤栦说罢隐隐的叹了一口气，如若自己当初没有念着好友报恩心切，也不会多事去同她借影子，结果到头来恩没报成，还惹来了沉晔一剑斩了梵音谷三季，造重塑肉身阿兰若幻境之举。
“你今日话又变得多了……同我说这些又能有什么用。”凤九低垂着眼，举起杯子继续默默的浅饮着露水。
谢孤栦沉吟了一阵，朝着二人中间绕了绕手指，该是结了个印，不多时他二人面前便出现了隔空的结界，一处小景，一个着墨蓝色大氅的男人站在思行河畔边上，就只是那样一动不动的站着。
如若不是风卷着秋叶从他身边划过，又颤抖着落在了脚边，或许会以为这只是一幅画而已。
“你的事我虽没见过，却也有所耳闻。我曾说过，在他面前你已经足够卑微，却没想到，他还能由着性子闹这一出，这下你的卑微四海八荒人尽皆知。但于我来看，却是件好事……”谢孤栦盯着凤九的脸，摇了摇头，他与凤九是忘年好友，凤九的性子他也算知道些，了解些。
“确实……是件好事吧。许是我舍弃了颜面所做并不单纯是为了报恩，所以老天以此来惩戒我这无缘却强求的恶行，让我彻底断了心中的丁点希冀。”凤九直勾勾的盯着沉晔的背影，做影子可以执着如此真是也是难为他了。
“也许是那半个影子被取出来时带走了他全部的执着……”谢孤栦看着沉晔的背影，回想起自己在往生海畔将影子送回，并向凤九描述她的影子是否好好履行她的职责时的回答。
这个回答是双向的，诚然凤九的影子到死也没明白帝君的影子要的是什么，那帝君的影子他就知道了吗？
毫无疑问他也并不知道凤九的影子究竟想要的是什么，老天真也就是在无时无刻在世人面前论证这二人的无缘就仿佛，一线之隔的阴间与阳世。
凤九没再说话，凝神望着那小景，像是入定了一般，不一会小景中出现了一个身影，凤九的元神遁入了谢孤栦隔空设置的小景内，落到了沉晔身边。
“沉晔……”阿兰若的记忆掩藏在影子最黑暗之处，凤九像是做出了极大的努力，才小声唤出了他的名字。
“阿兰若……”沉晔猛然转身盯着身后。凤九已经极力的模仿，甚至连额间的凤羽花隐去，服装也很有诚意的幻化成一袭红衣。
“我来……想同你讲……”凤九还在思索如何把自己脑内混乱的思绪整理好，沉晔的表情就变了，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唇边又露出常见的苦涩笑容。
“凤九殿下……如今想诓我却有些难了。”沉晔回转身继续盯着思行河畔，他眼中的景象与常人所看到河水平静里流淌完全不同，只可笑得是即使满眼壮士枯骨，却再也描摹不出心中想见人的样子。
“我来，是想说……也许晚了一些，虽然她不知道你想让她知道的，可她定也不想让你这样活。”凤九走到了沉晔身边，原以为自己同他是熟络的。
沉晔这种无法得到的苦楚她是明白的，可真让她总结出什么药到病除的真理，似乎也太过为难自己。
别说沉晔，自己的这句话连自己也安慰不了，天上的成玉元君说过，遑论逃跑没人比得过她白凤九。
此时的她不过是明白了得不到的真相，要逃到一个不相干的地界论证谢孤栦所谓时间越久心殇便会越淡的道理。
她思索，沉晔虽同她都是伤心人，情况却决然不同，她只是被人弃了，而他却是没有来生的错过。自己同他讲一句，看开些，不如凤九殿下我带你散散心什么的，必定也不会管什么用。
“我曾以为，我只要忍受，就能把我觉得最好的送于她。从来没想过会有来不及的时候，她该是对我、对倾画、对整个比翼鸟族多么绝望才会燃尽轮回，魂飞魄散……”沉晔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凤九说。
“她以为……你已经得到最想要的了，而你想要的却与她没什么干系。”凤九听他说到这里，心中突然一紧，疼了一下。为影子疼，也是为自己疼。
“原本这整个比翼鸟族都给她血祭也不为过，师父教的法子成了比翼鸟族存在的理由，也是我的希望，但……现在……”沉晔挥手幻出结魄灯，那灯还在闪烁，曾经希望的光，现在却比绝望更加可怕，仿佛要把他吸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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